李長勝應了一聲，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，「那個，不如這樣吧，一句話兩句話也說不清楚，我請兩位吃飯，到我家裡，讓我媳婦準備幾個菜，咱們邊吃邊聊。」

　　姜顏挑了挑眉，轉身看了司律一眼，用眼神傳遞自己的信息，原來他打的是這個主意。

　　天色太暗，李長勝是看不到兩人用眼神交流的，他看到姜顏轉身，便以為這件事情姜顏做不得主，得問司律的意見才行。

　　村裡都這樣啊。

　　再說，天都黑了，確實得和女同志避嫌，保持一定距離。

　　「那啥，司團長賞個臉？我備了好酒好菜。」

　　司律雙手環抱在兇前，一句話也沒說。

　　李長勝熱臉貼了冷屁股，也不敢發怒，他有求於人，當然要把姿態擺得低一點。再說，你別看他在勝利大隊，做個副隊長，看起來是個人物，可是在司律這樣的人面前，他屁都不是。

　　「那……」

　　姜顏清了清嗓子，「不用那麼麻煩了，有事你就直說吧！我們都吃過了。」

　　這種變相的拒絕，讓李長勝心裡很不好受，說明姜顏和司律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，他們待鮑家人親厚，卻一點面子也不給他，事情很難辦。

　　「那個，那我就直說了。」

　　姜顏點了點頭，其實她已經猜到李長勝要說什麼了。

　　「那個……鮑叔得病這事兒，大夥都知道，雖然小姜知青你妙手回春把他治好了，但是吧，畢竟是大病，想必鮑叔就算恢復了，身子骨也大不如前。」

　　果然，李長勝一開口，和姜顏猜得差不多。

　　「而且他已經五十多歲了，身體也承受不了現在的這些，所以我希望……」

　　「你有話直說。」

　　「我希望小姜知青能支持我，早點坐上大隊長的位置，你也勸勸鮑叔，他這個年紀，該好好歇著養身體才是。」

　　鮑鐵路在暗處聽著，拳頭都硬了，他相信小姜知青，她才不可能幹出這樣的事情呢！

　　姜顏笑了，「那個，我打斷你一下。你是副隊長，我在勝利大隊的時候，就常聽人們說，說你是鮑叔的接班人，這個位置早晚是你的，你又何必急於一時，壞了兩家的情分，落了下乘呢？」

　　李長勝覺得姜顏就是在打他的臉，在說他是一個無恥小人。

　　可是都已經說到這兒了，他想回頭也來不及了。

　　「我也得多為自己考慮一二不是嗎？」李長勝深吸了一口氣，覺得沒啥，他往院裡看了一眼，確定沒有看到鮑家的人，才又開了口。

　　「況且我聽說政策又要變，到時候包產到戶了，每家每戶都能分到地。」他的目光有點冷，有點陰，與平日裡積極陽光的形象相去甚遠。

　　「我不在乎那點地，左右勝利大隊地少，分到手裡也就兩三畝，都算多的了。我想的，是魚塘……」

　　「哦，魚塘啊！可是你找我沒有用，我投的錢早就還回來了，大隊長還給了利息，這事兒我說了不算。」

　　李長勝急切地道：「隻要我提前當上大隊長，到時候魚塘的承包權就自然是我說了算。」

　　「哦！」姜顏攤了攤手，「可是這事兒我說了又不算啊。」

　　「小姜知青，當著明人不說暗話，隻要你勸說鮑叔退下來，讓我當上大隊長，想要什麼好處，你儘管開口。」

　　暗處的鮑鐵路差點衝出來，司律淡淡地朝他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，立刻把人釘在了原地。

　　他又悄咪咪地蹲了回去。

　　姜顏向前一步，「李副隊長，你回去吧！今天晚上，我就當沒見過你，你也當沒來找過我，這事兒我不會和別人說，但是請你也不要再動歪心思了。勝利大隊的大隊長位置不是我能決定的，同樣也不是你能決定的。」

　　李長勝剛要說什麼，卻見司律信步走了過來，「太晚了，李副隊還是回去吧！」

　　這是拒絕他了，他們不會幫助自己成為大隊長了。

　　李長勝心裡有氣，也不敢表現出來，隻好負氣走了。

　　他一走，鮑鐵路就跳了出來，沖著李長勝離開的方向呸了好幾口，「什麼玩意！」真是一頭白眼狼，完全忘了鮑家對他的提攜。

　　「行了，當心讓他聽著，暗地裡收拾人我。」

　　「我才不怕他。」

　　「鮑三哥，這事兒你別和鮑叔說，別讓他心裡不舒服。」

　　鮑鐵路心裡不好受，整個人悶悶的，「我知道，你放心吧！但是我擔心，這小子心裡憋著壞呢！」

　　鮑鐵路的擔心不無道理，但是其實這事兒也很容易解決，姜顏已經有了想法，隻是暫時不想告訴他。

　　事已密成！

　　此時的李長勝，也氣呼呼地回到了家。

　　姚麥苗迫不及待地迎了上來，一臉希冀地望向他，「咋樣，事情辦成了嗎？」

　　「成個屁。」李長勝氣呼呼地坐到炕上，「那個姜顏不識好歹，根本不接我的話！她是鐵了心和鮑家在一條船上，根本不上咱們的車。」

　　姚麥苗眼裡閃過一抹不屑，「這村裡，人人都說姜顏聰明，我看未必，她呀，重感情，不懂局勢，鮑叔病了，鮑勝利又受了重傷，以後也不能當公安了，鮑家剩下那兩個兒子也不成氣候，哼，早晚有她後悔的。」

　　「現在咱們怎麼辦，難道真的一直等著？我瞧大隊長的氣色可比以前好了不少，說不定人家不退呢，還能幹十年。」

　　提到此處，李長勝不免有了幾分心浮氣躁，順手將炕上的針線笸籮掀翻，「她就是不識擡舉！等到鮑勝利退下來，那得是十年以後的事情了，到時候黃花菜都涼了，還想承包魚塘？」

　　錢塘的事情，大多都是李長勝負責，賬目，收益這些事情，根本瞞不過他的眼睛。

　　久而久之，李長勝就起了貪念，正好包產到戶的消息又傳了出來，姚麥雷三言兩語攛掇一番，兩口子就動了當大隊長，搶佔先機，把魚塘包給自己家的念頭。

　　正趕上鮑志國病了，鮑勝利又廢了，老天爺都是站在他們這一邊的。

　　「咱們不能幹坐著等死，他爹，明個兒你去趟鎮上……」

　　李長勝還沒想明白，「去鎮上幹啥？」